深林隱客

我們胸腔裡有跳動的熱情,骨子裡流著殷紅的血。敬創作,敬自由。
雜食人。吃獨伊/神意/親子分/中歐夫婦等。

[花夫妇]緣來,是你

第二篇独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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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文预警



随意写下的地址勾连起本应平行的红线。




0.


好累……好累……。


有人能够,看到我吗?


我想我就像个小小的蜉蝣生物一样,發出的声音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吧。


记忆深处有道温柔的声音,淼远的一如深海中传来的鲸波。就像轻抚我的头,又像将铁鍊锁在我的脚上将我拖入黑暗无光的海波中。


“…小费里…你…天赋…一定…”


这是在说些什麽?声音从何而来?


没有力气向上游去,只能无力的沉落,沉落,直到触底。水面有浅浅的微光,但我无法触及。


罗马很大,很繁华,我彷彿被淹死在城市裡,在人流中灭顶,逐渐下沉失去赖以为生的氧气。


我感受到了何为梦想的破灭。


要我来说,所谓的「崩溃」一次用的极为精准,我甚至想要感谢發明这个词语的人。脑中有一根神经,我想它如今要被源源不绝汩汩流出的绝望压垮了。


既然看不见生的希望,那就在未来找个日子、寻个地点迎接我生命的终点吧。


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做个漂流的瓶中信,一个目的地是否存在都不知的瓶中信。任他在海洋中漂流,不是返回到自己手中便是找到它的港湾。


拿过一旁的白纸和笔,随意潦草地写上一些發自内心但我的大脑如今无法理解的字句,像疯了一样發狂般地书写。我不确定如果真的有所谓收件者,那麽他是否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不过,反正对方大抵见到陌生来信便扔了,或是根本寄不到。


如果,如果——信件被退回,或是久无回音,那麽我便结束自己吧。


我也不记得情绪激动下收件者那栏我填上了什麽,只隐隐记得我写上了「柏林」两字。路名是我随便编造的,名字更是,挑的是他们常用的姓名。


我很讶异我还能写上自己住处的地址,毫不出错。也许我仍然想要拯救自己。


信封投入了信箱,我躺回床上,在绝望和悲哀的冲击与压迫中久久不能入睡。


1.


夕阳洒落在小路上,路德维希打开了公寓的信箱,橘黄暖光使信箱披上了一层风衣,冰冷的钢铁原来也有喜爱装扮自己的时候。


他有些疑惑,这一生中他从未收到信件,但他分明看见邮差将车停在他住的公寓前,将信件投入他几乎未曾开启过的信箱。帐单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寄来,因此只能是私人信件。


是哪个久未碰面的朋友吗?中学时的汉斯,还是玛丽?如果是的话,那麽只怕是婚礼邀请了。毕竟以他有些内敛的性格,中学时与谁都不深交,不是如这般的头等大事,不会有人记起他,更何况是特意寄信。


他掏出钥匙将邮箱开启,掀起了一阵烟尘使他咳了几下,并将头偏向一边。待到尘雾纷纷落下,他才将手伸进邮箱掏出那封沾染灰尘的信件。


信封上是凌乱而从未见过的字迹,他将信封翻来复去地看,始终看不出蛛丝马迹。这很肯定不是任何一位朋友寄来的信件,那麽会是谁呢?他委实想不出答案。


于是他踏着嘎吱作响的楼梯走回屋中,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拿出一把拆信刀,将随意用胶水煳上的封口打开。


这个寄件人实在太煳涂了些。胶水溢了出来,在信封上形成一块块透明突起,摸着刺手而僵硬。想必是情况紧急,或者对方天生性格散漫。


寄件人的姓名依稀可辨,大抵是「Feliciano•vargas」。不像德国人的姓名,倒像是某个来自意大利的男人。他越發地感兴趣,展开信件便阅读起来。


信件内容令他目瞪口呆,不是什麽引人發噱的消息,而是字迹——比信封上的姓名潦草不知多少。既然拥有一个悠閒的午后,不如和寄件人玩个游戏,将这封信读懂。他这样想着,一字字一行行,如福尔摩斯的推理一般判读内容,并重新在空白纸张上誊写下来。


最终他得出以下内容:


「不知名的先生你好。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在罗马这样繁华的城市浮浮沉沉。而如今像是脚底绑着铅块一样,几乎要不能浮出水面。


从来没有人看得到我,还有我的作品,是我自身实力的问题吗?还是我的运气不好?我的一生从未像现在一般怀疑自己,几乎是将匕首抵在自我的脖颈上。是我的问题吧,是我太不好了,所以我才配不上罗马,配不上这个世界。


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我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不该存在


……


……


……


先生,抱歉唐突了,我不知道我在写些什麽,只是任我的心事宣洩。


我希望这封信件成为一个漂浮海中的瓶中信,而最终有人奇蹟的捡到。即便希望接近淼茫;哪裡有这麽巧合的事情呢。


我想这只是一个留住自己的机会。


但如果没有回音,或信件被退回,那麽我将结束自己。


沉浮而窒息的日子该要结束了,一把小刀便能停下这崩坏的一切。


              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  上」


路德维希看完后陷入沉思。他想这是个充满绝望的幻想者所寄出的最后求援,然而却早已不抱希望。也许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看到的信件是他的遗书,但他的好奇心同时被勾起,他想见见这个被困在黑暗牢笼中的陌生人。


同时他也惊讶,很明显寄件人不认识他。也就是说,无论地址还是姓名,都是那人在百般无助几要疯狂的情况下,随意填上的。而诡异的是,他的确叫Ludwig,也的确住在柏林的这条街上。巧合,太过巧合,就像命运之神执着地想要拯救这人的性命一样,他对寄件人有兴趣,并且不希望看着一个陌生人在眼前死去。


总之三天后便是休假,不如便多请假几天往信件上的地址去,也权当是休息了。他恍然觉得自己像岸边的一根芦草,看似不重要却可能拯救一位溺水者。


2.


机场旅人熙来攘往,吵杂喧哗而难以听清他们的说话,时不时有人高喊一声,想是朋友在认亲或者团体集合,就像堤防被瀑布来回冲击,路德维希有些难以忍受。


拖着行李箱等待广播,路德维希继续研究着手中的信。就像一封邀请函,或者一扇大门的钥匙,他总感觉应邀会有意想不到的邂逅。


推使他前往罗马的是一股冥冥中的力量,彷彿神明强要他去见某个人,而那个人将会影响他的一生。他不确定是否找的到寄件人,或许此行是去替那人收尸的。但无论如何,沿着河流的走向散步总是没错的。既然小舟行到了这裡,便继续航行下去吧。


命运,命运,何其神奇。路德维希感叹着,背着皮包走上了飞机。他将要去一个从未到过的城市,寻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就像走进一个从未路过的小径,寻一朵针尖般细小的野花。


飞机在跑道上高速运行着,他靠向椅背等待那股拉力的到来,终于驶上蓝天。城市距他的脚越来越远,小的像模型一样,最终被层层云雾复盖,再也看不见什麽。远离一个地方变得如此容易,去到新的城市不再艰难,寻人更是。在此之前他早已用谷歌地图搜寻好路线,只等下了飞机便要叫车前去。


地图上显示这位瓦尔加斯先生的地址位在罗马的郊区,是一个幽静的小镇,有一片小但平静的湖泊,是不同于柏林的风情。柏林太是繁忙,没有喘息的空间,而罗马即便是市中心也带有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悠閒。路德维希不懂为何寄件人自称几要在罗马的城市中溺死,或许见面后便能明瞭一二。


寄件人会是什麽样的一个人呢?他脑海中浮现一个狂乱的艺术家,家中凌乱散落满地的画纸与颜料,对自己的作品苛求。如果不是如此高标准、要求完美的一个人,如何会将自己进逼至毫无退路的境地。


他回忆起信中内容,字字句句都隐含崩溃的话音及呼喊,这些都是求救。甚至最后回归理智的道歉句子,也不过是拼命压抑住绝望这头野兽才出口的哀鸣。对方站在悬崖边,随着芒草在风中摇摆,是坠崖还是得救,取决于他——路德维希不禁心中有些颤动,这是拿捏一个人的生死的权力,奇妙但不怎麽美好,只是显得複杂而伟大。


他闭上双眼,感受飞机有时的飘忽不定,渐渐睡了过去。两小时多的航程是极好的休息时间,他还要打起精神应付接下来未知的一系列事情。面对未知总要将自身调整在最佳的状况,以免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垮。


飞机落地,路德维希在轰隆声与震动中惊醒,茫然地望向窗外。太阳热烈而肆意地穿刺大地,刺进他的眼睛裡。初到罗马,罗马便给他一个欢迎的热烈拥抱。


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的人大抵是热情开朗的,难以想像仍有阴鬱的存在,也许再如何明亮的房子都有光无法照进的角落,在潮湿中逐渐腐败。


他找到自己的行李,拖着箱子出了大厅,打电话叫了台计程车。依照信封报上了地址,司机一踩油门车便飙了出去。终于要见面了,發出邀请的人究竟是谁呢?亲爱的堕落者、寻求救赎的羔羊;我将从沼泽中拉起你沾满泥泞的身体。


3.


“费里……我的费里……”


又来了,那道萦绕脑海、不肯离开的声音。


她的声音像柔柔的海波,却使我口鼻窒息,海草捲住我的脚踝,将我往无边黑暗拖去。


寄出的信没有回音,果然落空了吗?我就不该多做妄想,应当直接结束自己的。


虽然知道才过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应当再等等。


但我忍不了了,就是今天。


“哈……哈……”


我需要新鲜的空气……。


我还需要一个自我结束的角落。


将画板上的纸张用力揉了揉扔到地上,我不顾一切推开门跑了出去,感受脚下哀鸣的阶梯。


我不知道要前往哪裡,也知道行人看我的眼光怪异而鄙视,就像看一个疯人院逃出的病患一样。


但我自认我很清醒,这是我打算了好久的事情。


漫无目的,我只是跑着,腿在哀嚎咆哮,但我不理会。


最终我停了下来。


湖,钟楼,哪一个比较好?


湖会温柔的接纳我,使我不疼的离去;


钟楼庄严而景观大好,适合壮烈的死去。


出于某种心态,我走向了钟楼,捨弃了呼唤我的柔波,也许是水声太像那道呼唤我的声音,我生理性的感到厌恶。


登上钟楼,景色远比我想像的壮观。远处的湖泊闪烁着金色的碎光,像零碎金箔洒落在蓝色的果冻上,有悠閒的民众走在湖边,我想他们嘴裡还哼唱着歌谣。湖滨是油油青草,在微风吹拂下柔柔招手,散發馨香。


世界依然美好,但我依旧想要离开。不为别的,就为了那股剥离感——我像与世界脱节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而我必须去关心的事也没了。我一无所有。


而一无所有在世界上就等于你失去了存在的凭证,没有任何轨迹证明你来过这个地方,就像贡多拉泛过威尼斯的河水,不会留下些什麽。我什麽都不会留下,只有约莫三分钟后,地上将出现的一地血泥与碎肉会短暂地为我曾经的存在做证。


好高;好远。


想到我将重重地砸在地上我就忍不住瑟缩。三秒,疼痛顶多三秒,我这样洗脑自己,将身体探出钟楼。


后方突然传来人疾速跑上楼梯和惊慌的叫喊,我决定等他一下。再忍耐五分钟也没什麽大不了。


4.


路德维希下了车,走进地址栏上写的那栋公寓。外表老旧而破败,看着像一堆破瓦和泥煳,有风吹草动就要崩垮。或许这是使寄件人寄出信件的理由之一,贫困的环境总让人不舒心。


扣响那扇门,他有些惊愕地發现门一扣就开,那人没有落锁。他探进了门内,“您好,请问有人在吗?”室内有些残响,但无人回应。


他向内走了几步,擦拉一声,脚底踩到什麽。低头看了看,原来是一张画纸,有些破损并被揉成一团。他蹲下身将纸团捡起,摊开来看,同时张望了下四周。


几乎没有什麽摆设,只有画架在角落站着。颜料和画笔如他想像中一样散落在地,汙痕沾黏在地板上,想来已经擦洗不掉了。整间屋子就是一个疯狂的艺术家标准的住处,至少是符合人们印象的。


他眼睛转移到摊开铺平的画纸上,那是幅优秀的作品,可惜被揉成球体,垃圾一般随意抛弃在地。画裡是一幅风景,神圣的钟楼和烟蓝色的湖泊跃然纸上。


令人神往。他决定一会再回来拜访这户人家,在此之前打算去幻梦般清澈的湖边走走,并欣赏下机以来没有閒暇去仔细看看的意大利风光。总归在这裡等候反而像是非法入侵民宅的小偷,且乏趣的很。





走在湖边,任由裹挟青草芬芳的微风拂过脸颊,他不由得闭起双眼,将全身心託付给大自然,任清风冲洗他的灵魂。这一刻一切得到升华,所有的汙秽被从身与心中洗淨,如荡漾的湖泊一般清澈透明,可以照见倒映的树木与飞鸟。


路德维希也不知道那时候怎麽想的,突然就往钟塔哪儿一望。受到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他下意识地便转头了。注定也好,巧合也好,总之他看到一个站在钟楼上,将身体半伸出去的年轻男子。


“别这样!!”他当下什麽都来不及想,事后回忆也是一片空白的光,但现在他只要这人平安无事。他疾速跑上阶梯,铿铿哐哐地飞快上楼。那个男人回头以无神的眼睛看着他,面容平淡不起波澜,但路德维希知道他在等他。




路德维希和白衣男人坐了下来,沉默凝结在空气中,两人谁也不说话。路德维希打量对方全身,那人一身白色居家服,有些红蓝汙渍染在衣服上。面上有些茫然,像是在發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难以自拔,他的心被某种障碍困住了。


“你好……请问先生有什麽困难吗?也许我能够给予帮助。”路德维希真诚的说。钱好办,有什麽麻烦或许他可以提供建议,他只想把这个陌生人救下来。


没有什麽,就是午后的太阳照在这样一个单薄的身影上太过令人心疼,以至于他向陌生人伸出了援手。路德维希觉得,眼前的男子就像一隻落水的小猫,需要人将他用力拉出。


沉默很久很久,白衣男子似在思索,最后,“唉……”声音有些乾枯嘶哑,像是来自地底中的一声悲叹。他开始讲起来,似乎也不在意路德维希有没有在听。


“我在罗马待了五年,但我的作品一直不受重视,就算是联合展览也总是被挂在最角落的位置。我自认不算太差,但总是没有人看见我。”他的头低垂下来,一股脑倾倒心事后又恢復沉默,路德维希知道他还没说完,只是静静等待。


过了良久。“我这样失败,对不起我的母亲……她说过我的天赋很好,总有一天会成为举世闻名的画家,但我就像落满灰尘的衣服一样揉皱一团被扔弃在角落裡。我对不起她……”他的脑海裡浮现那个曾经美丽温柔的身影,还有他轻柔的抚摸。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痛苦的想,也许不是自己,后来的母亲也不会那样,那样终日拿着酒瓶不肯放下,并用木棍殴打他。


“或许是我的错吧,养育一个孩子对她来说太累了,母亲开始酗酒…她每天都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我想如果我能够画的更好并取得成功,那麽我能够唤回她的灵魂……可是,我并没有成功。我成了失意的一员,而母亲也去世了,是肝病。”


路德维希拍了拍那人的肩,“先生,这并不是你的过错。你母亲的结局由她自取,而她的盼望我想总有一天你能够做到罗马不懂你的画,那麽我们可以去巴黎、去慕尼黑、去马德里……世界很大,不愁没有表现自己的舞台。真正美好的总会散發令人无可逼视的光芒。”


是这样的吗?不是他的错?一直以来亲戚们都说他是晦气的扫把星,将母亲弄的不正常并且害死她,甚至最后连素未谋面的父亲的背叛都被归咎到他的身上。他在学校被骂做恶魔之子,被同学以石块殴打,老师则对他置之不理,看也不看一眼。


最后他被说的认为自己不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举一动都会造成汙染和浪费。城市要淹没了他,而他快要将自己掐死。他总认为是咎由自取,毕竟一切痛苦都由来于他的自责。他从未想过错不在他。像身上的担子猛然卸下,他感到清新的空气灌入肺中,能够在阳光下站直身体,不必遮遮掩掩行走于阴影中。


“不是我的过错吗?先生,不是我的错?”那人眼神渐渐亮起,期盼地看着路德维希,希望他再说一句肯定的话语。心裡似乎有什麽开始被填满,乾涸的井注入新鲜的泉水,花园重新活了起来,百花盈盈盛开。


母亲的死是他的心结,他一直用痛苦的回忆做为惩罚自己的手段。他希望能够从这样的轮迴与自责中走出,但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和他说:不是你的错。


他想,他是他的神,一个从天而降,带来圣光与赐福的神祇,将光明洒上他的身,以宽厚的大手抚上他的头。


“谢谢你,先生…也许我该再去试试。如你所说,希望仍然存在。我叫费里西安诺,先生你是?”他跳出了痛苦的迴圈,第一次正眼面对路德维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路德维希愕然,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我是路德维希,自柏林来…这是你寄出的信吗?我收到了它,因此来到罗马。”


“是的,是的!”费里西安诺激动的看着路德维希手中的信,原来上帝仍是眷顾他的,祂遣祂的使者来到他的身边,用星光指引前路。瓶中信找到了它的港湾,漂泊的灵魂有了依归。他忍不住想,也許路德維希是他費里西安諾命定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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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水好敷衍好草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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