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隱客

我們胸腔裡有跳動的熱情,骨子裡流著殷紅的血。敬創作,敬自由。
雜食人。吃獨伊/神意/親子分/中歐夫婦等。

[花夫妇]繁花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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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小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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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逝去,一如极盛时凋零的花。



墓园氛围静寂,笼罩死亡的冥光,灵魂飘过都会发出声响。 空气中充斥泥土和腐烂鲜花的甜香味,令人鼻头发痒。 一排排十字架伫立,盯着人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最终自己也躺进这片土地。



沿着小径,路德维希缓缓走了进去。 墓碑看起来都一样,但他寻的只有一个。 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身穿黑色西装——墓园管理员已经习惯,这位年轻男人每年这个时节都要过来一趟。



拐过弯,路德维希找到了他想寻的目标。

他走上前,将手中尚且带着露水的玫瑰放在少年的有些褪色的照片前。 相片里的人绽放着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株雏菊。



“费里,我来看你了。我现在过的很好,有体面的工作,上司很赏识我……”路德维希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将一年来的生活全部说给坟里 的人听。 少年面上依旧带着微笑,静静聆听路德维希的酸甜苦辣。



他们是在高中时相恋的一对情人。



如果没有上帝胡乱开的玩笑,他们现在应该非常的幸福。





在慕尼黑的一所中学里,学生正开心收拾著书包,三两聚在一起兴奋讨论放学后的行程。 路德维希本来打算留在教室看完他的书,正投入在剧情里,袖子突然被拉了几下。



“费里,你怎么还没回家?”路德维希问,一般放学后费里西安诺是会早早回家的。



“我本来想和你一起走嘛。但我看你还要很久的样子…路德,那我先走了?”费里西安诺露出微笑,路德维希竟不想让他一个人孤独的走回 家了。



“……算了,我们一起走吧。”窗外已接近黄昏,太阳往西边直落,天空是大片大片温暖的火橘色,衬的云霞像燃烧的旗子。



路德维希平时步伐飞快,此时为了身边慢下来。 他容忍他蹦蹦跳跳,偶尔为路旁一朵野花或一只蝴蝶惊叹。 路德维希难得露出微笑,他就是喜欢少年这样的无忧无虑,这样的纯粹。



他们是半年前在一起的。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轰轰烈烈的仪式,或者名贵的珠宝做信物,两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块。 甚至他们交往后,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费里西安诺亲/吻路德维希的次数更加频繁,更大胆了。



走到道路的分岔口,费里西安诺飞速在路德维希脸上啄了一下,“那路德,明天见啦!”“回家小心,明天见。”



如果生活就这么顺利的进行下去,也许他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结婚,共组多元家庭。 路德维希对未来的构想一直有费里西安诺,甚至幻想了他们老去后一同住进养老院的光景。



隔天,费里西安诺面色苍白的到了学校,走路有些不稳,好几次差点摔倒。 路德维希又一次扶住了他,强硬的将费里西安诺的脸转向自己,观察了一会。



“费里,你不舒服吗?等会的体育课,就不要参加了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踢足球,并在场上跑来跑去。”



“我没事的…我可以。我答应了汤姆和麦可要一起获得胜利…我只是有点没力气而已。路德,我没那么脆弱的。”费里西安诺执着他最喜欢的足球,不肯 好好休息。 路德维希十分无奈,只能再三强调如果不舒服要向他说。



“那行吧,费里;不舒服不要强撑,我不要你有任何闪失。”





上课钟声响了,各个学生排好自己的位子,井然有序地做起体操,时不时偷偷说句话,嘻笑几声。 在做操的期间,路德维希眼角一直瞥向费里西安诺,看他摇摇晃晃,实在想上前扶一把,但碍于正在上课,只能将担忧团吧团吧咽了下去 。



足球场面积辽阔,学生们欢呼着跑了进去,迫不及待要开始进行比赛。 费里西安诺蹒跚地踱进球场去。  “费里西安诺,快点啊!你不是最期待这场比赛的吗?今天一定要好好削爆对面的!”麦可道。



费里西安诺强拉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这就来。”强撑着跑了几步。



比赛期间费里西安诺明显力不从心,几次差点跌倒。 队友奇怪他的状态,但都没有想太多。 直到球被踢得高高的,落到费里西安诺的面前。 费里西安诺用力将球射往球门,而球软绵绵的只滚了几公尺。 费里西安诺用尽全力后像是车子的汽油全被抽干了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



路德维希飞快的跑上前,用手拨开人群。 


“费里,费里!听的到我吗?该死,你们不要在这愣着,赶紧去叫救护车!”






汽笛从远方响起,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路德维希见叫不醒费里西安诺,无计可施的待在他的旁边。 此时见救护车到来,他赶紧帮助救护人员将费里西安诺抬上担架。 他这时才发现,费里西安诺实在太轻太轻,平常吃的巧克力、冰淇淋或者pasta,都像喂了空气一样。 手臂细的能看见骨架,身体轻得像没有内脏。



他恍惚的坐进救护车,医护人员没有说什么,让他一同跟上。 救护车开在道路上,费里西安诺的心跳呼吸渐渐减弱,仪器上的数据渐渐可怖起来。 路德维希呆呆的看着救护人员指挥着抢救,用上了氧气罩和CPR。



路德维希想,他实在是没用——没能劝费里西安诺去休息,没能对他的身体状况更多的关注。



……明明他是他的男朋友。

……可是却没能照顾好他。





「急救中」三个大字散发红光,刺在路德维希的眼里,脑袋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他知道费里西安诺很危险——直到抵达医院都还没能恢复自主呼吸心跳。 他第一次那么虔诚地信任上帝,向上帝祷告的声音如此诚恳。



门被打开,费里西安诺被推了出来。 路德维希赶紧站起,朝床上看去——幸好,没有蒙住脸的白布。 费里西安诺脸色平静,仿佛不知道身上发生的种种险象。 医生朝路德维希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路德维希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加护病房。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有些恼人但又很快能够习惯;病房内很安静,其他病患通常都严重到只能闭眼躺在床上,或者没力气再对自身的情况多做哀嚎。



费里西安诺被推到属于他的位置,成了病房中静默的一员。 隔着氧气罩,费里西安诺的脸显得朦胧不清,与世无争地闭着眼睛。 医生和路德维希说,如果费里西安诺醒了,那就是离开危险期了。



“费里,赶紧醒来吧;我在旁边等着你。回家后我给你做好吃的,之后带你去玩云霄飞车。等你身体好起来,想一起踢几场足球都没问题 ……拜托了,费里,张开眼睛…”



医生将路德维希叫了过去。



“您是病患的家属吗?”医生道。


“不,我是他的……朋友。”路德维希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他们的关系透露给一个陌生人。


“病人的状况特殊,之前少有这样的病例。他并非运动过度或者中暑,恐怕要进一步检查,届时才能知道病因。”



状况特殊? 少有前例?



这两句话撞的路德维希头晕,他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好事。



由于路德维希还要上学,并且探病时间还到来,因此他先回去学校了。



学校里的同学拉着他叽叽喳喳地发问,路德维希却也答不上来,只能重复的说,费里西安诺要是醒来,就代表危险期过了。



路德维希第一次意识到,费里西安诺的好人缘。 从低年级的学弟到即将毕业的学姐,都前来问询情况。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到得探病时间,路德维希掮起书包便搭上轻轨。 轻轨上满是下班回家的上班族,路德维希被挤来挤去,不用拉着扶手都能站着——人满到毫无摔倒的空间,练出来的肌肉都要被压扁 。



在病房,路德维希见到了费里西安诺的父母。 父亲面目严肃,母亲垂泪挂心,两人双手紧握地祈祷。 路德维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加入了祈祷的行列。 他们向路德维希点点头,表示招呼。



“好孩子,今天课堂间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不可能没有任何原因便昏迷;他昨晚和我说没有力气,我便催赶他上床睡觉去了,可是他又逞强?”费里西安诺的母亲问。



“是的,阿姨;今日我劝他不要上场踢球,但他仍旧勉力支撑自己。终于他的身体是撑不住了,就这么倒在球场上。阿姨,这全是要怪我,没能好好劝他;如他安生的在场下休息,也许便不至于如此。”路德维希回答,他依然处于自责中,虽然知道费里西安诺是很难被劝说的,至少是与足球有关的 事情。




“路德维希,这不是你的错啊。费里这孩子有时认定一件事就不会听人劝,他今天就是认定了身子没有事,也或许他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知道 ,你总是对费里他操心过多了,虽然这样操心也是应该——他是个多么令人担忧的小迷糊!”费里西安诺的母亲安慰起路德维希。



守了两个小时,费里西安诺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路德维希便先回家去了。 依旧搭的轻轨。 轻轨上的乘客相比来时少了一些,空荡的路德维希心里不甚踏实。



躺在床上,路德维希发现自己无法安睡——闭眼便是费里西安诺戴着氧气罩,身旁的心电监护仪逼逼作响。 他在害怕,怕哪时心电图就成了一条直线,他爱的男孩再也睁不开眼睛朝他微笑。



他不能失去他,他想。



路德维希发现没有费里西安诺在,他的一切再也难以专心。 他习惯了有人在旁打扰他,争着要他看看他的新发现。 如今费里西安诺躺在医院中尚且昏迷,路德维希觉得,他不该还坐在枯燥的教室里。 尽管这样想不是很对,但路德维希更想去医院陪伴在费里西安诺身边,和他说说话,搞不好这样能够让费里西安诺更快醒过来。



如果…如果他一睡不醒……



路德维希疯狂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推出脑海。 在一切还不至绝望时,他不想要诅咒他。





路德维希准备了故事书,坐在费里西安诺床头,开始低声念了起来。  “那是兔子先生和猫咪小姐的第一次见面。兔子先生叼着一只胡萝卜,猫咪小姐……”



故事一篇又一篇的念了下去,都是费里西安诺喜欢的可爱向童话故事。 路德维希发现自己卡住了,咽喉不允许他继续读出声音来,有几滴水珠自脸颊划过。



“费里…求你了…醒过来…”路德维希俯在费里西安诺的身上,再也遏制不住。 低声的呜咽回荡在病房中,一声声悲鳴,像虔诚的恳求。





轻悄悄关上了门,不想惊动床上睡着的所爱,路德维希离开了医院。 在路德维希没有看见的地方,费里西安诺眼皮轻轻颤了颤,眉头略微皱起。





第二天下课后,路德维希顶着​​西晒的斜阳,去到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的满天星,又买了一个水瓶。 费里西安诺喜欢美丽的事物,他想如果有花在身边,费里西安诺应当会早些醒转。



费里西安诺依然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数据和呼吸都十分稳定,路德维希感到安心不少。 他将满天星插进水瓶,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粉嫩的花朵衬的费里西安诺脸色苍白,像玉石打制的雕像。



背后有声响传来,似是感应到了路德维希的来到,费里西安诺竟睁开了眼睛。 眼神迷蒙而茫然,望着路德维希摆弄满天星的身影,无力的拉出一个微笑。 路德维希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去。  “费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路德…”费里西安诺轻声唤道。 他此时特别的虚弱,声音如人走在地毯上的低闷,其中大半又是吐出的气。



“我昨晚大半夜的就醒了,月光被高墙与窗纱隔着我看不清;但料想已是凌晨。我醒了没多久又昏睡了,想来医生也不知道我已清醒。我很好,就是没有力气…像木偶的丝线被剪断一样的瘫软。”





按下护士铃,一会后护理师匆匆走了进来。 他们无声而快速的为费里西安诺抽血,纪录各项数据,最终将他扶上轮椅,要带他去做一些路德维希不甚明白但知道必要的检查。 路德维希跟在他们后头,看着费里西安诺进了一个又一个检查室,最终才回到病房。 费里西安诺已被弄的疲惫不堪,睡了几十小时勉强养出的精神消耗一空,瘫在床铺上动弹不得。



“路德,我的情况很严重吗?”费里西安诺使劲转头问路德维希。



想到医生的那番严重而箇中寓意令人不安的话语,路德维希喉咙像一整只鸡骨头卡死了一样,半天回答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零碎不成篇的支吾。 最终他想了想,半敷衍的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医生说要做过进一步检查才能明白,包括病因。费里,你且先安下心来休息;恢复了气力才能与病魔争斗。  ”



费里西安诺垂下眼睑,他知道路德维希敷衍了——要是平常他绝对会认真严谨的将所知一一答覆,而今日显然隐瞒了什么。 他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路德维希没说出口的话大抵是不详的,甚至可能是医生的说话。





几天后,报告出来了。 费里西安诺的父母和路德维希被医生叫去聆听检验报告。 医生一脸凝重,指着费里西安诺的X光片的几处被标出来的地方,开始说明。



“病人的身体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开始衰竭,这是不可逆且没有找到任何原因的,是某种罕见疾病。我们的治疗最多能为病人延长生命。请节哀;病人恐怕最多能够活至20岁。 我们建议,不要治疗了,让他回家,安心的过完这几年的生活。”




费里西安诺的母亲猛地向医生下跪,激动的扯住医生衣角。  “医生!请一定要治好他啊!我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我们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去!他还没18岁啊……”她的哭嚎撕心裂肺,嘶哑的扯着喉咙哀求。


医生脸现不忍,但还是重申了他们的建议。 这样的场面每天都在医院发生,他们不可能心软。



费里西安诺的父亲扶着哭泣的妻子,和路德维希走回病房。 费里西安诺的父亲开口与路德维希讨论。  “路德维希,你一向是个稳重成熟、理解费里的孩子。依你来看,是否应该告诉他真相?还是隐瞒着他,知道再也蒙骗不了?”



路德维希低头沉思,想着费里西安诺的脸,思考两种方法的利弊。 最后他抬头,道“我想我们必须告诉他。费里有知的权利;并且如其我们不告知他,他也会自行寻找答案的,我们最终还是骗不过去,届时他怀有怨怼便不好 了。”





回到病房,费里西安诺的父亲拿出诊断书,递给床上的费里西安诺。 费里西安诺沉默的看完,面无表情的看着父母和路德维希。  “爸,妈,路德…你们先离开吧,明天再来寻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灯火已经亮起,人群熙攘的来去在街头,边上的百货公司热闹的办着活动,咖啡店里人群钻动。 路德维希只觉得和这座热闹的城市格格不入,他所爱的人正受着生命最大的苦痛煎熬,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费里西安诺的生命被死神抽取,一天天失去活力, 才将近20便如老年人一样的枯竭。





隔天,费里西安诺的母亲去到学校,将费里西安诺的书本文具全都收好带走。 从此以后那个位子便永远空下来了。 听着同学的议论声,路德维希知道费里西安诺已经办理休学,自己以后必须一个人上下学、再也没有一个蹦蹦跳跳的人在旁陪伴。



不过。 路德维希想,他会每天到费里西安诺的家里去,将学校的趣事和老师上课的内容说给他听,并做好课堂笔记让费里西安诺看。 费里西安诺是不会放弃学业的,无论什么时候。



路德维希带着笔记,一放学就去往费里西安诺家。 费里西安诺的家是一栋洋房,被一片草木扶疏的花园围绕。 园子里种有玫瑰、桔梗、鲁冰花等,还有一些低矮的黑醋栗果树,花果甜香包围整座屋子。



开门的是费里西安诺的母亲。 她的眼睛红肿,眼角睫毛挂着泪珠,一脸忧心。 见了路德维希,她拉着他的手,说“路德维希,你来了;我想你是来看望费里的。但从昨天回家以来,费里他便不肯进食, 还是我和孩子他爸将他拉了出来才勉强吃了几口。你能劝劝他么?他最喜欢你了……”



费里西安诺的房间装饰的很是温馨,暖橘色的灯光和米黄的壁纸,床上放了个半人大小的布偶熊。 费里西安诺半躺在床上,依照学校的课表看着各科的课本。 他的脸色认真,却显出掩不住的憔悴及疲惫。



“费里?我来看你了。今天觉得还好吗?这是上课的课堂笔记,我想你会需要。”路德维希观察费里西安诺的脸色,打了招呼。



费里西安诺将书本放下,叹了口气。


“我想我的身体是不行了…路德,其实我很挣扎,我的课业还要继续吗?总之我是活不过20岁的,继续学业也没有太多意义…但我又不希望我的 灵魂从此堕落下去,我真的很挣扎。”



“谁说你不能活过20了?这种病虽然未知,但未来未必没有痊愈的希望。费里,打起精神来——”路德维希笨拙的安慰费里西安诺,但在他自己听来这样的安慰的显得苍白。 自欺欺人而已,路德维希想。



陪着费里西安诺念书到了晚上,路德维希离开前,费里西安诺恹恹的开口“路德,我想,我们分手吧。曾经我自以为能陪你到天长地久,但现在我不得 不为你多做考虑了。我已经没有未来,不值得陪伴了。”



“费里西安诺,我!”路德维希想要辩驳,嘴却被费里西安诺伸出的手捂住。



“好路德,今天先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现在的我不值得你的付出。我们没有未来的…”





路德维希低着头黯然的离开了。 他在灯光闪烁的道路上踱着,心里回荡着费里西安诺的话语。



诚然,费里西安诺是不再有未来了,至少不会是光亮而长久的。 但难道他就能够这样离开他,不再继续陪伴他? 路德维希想,无论如何他是无法离开费里西安诺的。 他要帮助费里西安诺度过这场低潮,在接下来短暂的时间里活的开心。



但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吃费里西安诺的闭门羹。 电话打不通,进门后费里西安诺又不让他开寝室的门。





这一天,路德维希照样来敲门。 这次连大门都没人应,想来费里西安诺的父母上班还没回家。 路德维希就等在那里,站了好久。 良久,费里西安诺微弱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路德,真的,不必再过来了。我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费里西安诺,你听我说!”路德维希再顾不得什么,直接对着门里吼了起来。



“我不需要什么见鬼的未来!更不要你付出什么!我只想,只想陪着你走过生命的这段路途!我不想失去你啊。”



“费里,无论你变得怎么样,你都是值得我爱的人!我的付出,不需要回报;我只要你安心的收下它,然后重新展露你的笑颜!我只想要你在 最后,活的开心……”



路德维希听到费里西安诺靠在门板上,缓缓下滑的声音,还有隐隐的哭泣声。 他想像的到费里西安诺小猫一样哭泣的景象,听的他心一抽一抽。



门开了。 费里西安诺用尽全身气力拥抱路德维希。





从此以后,路德维希陪着费里西安诺治疗。 但延长细胞生命的特殊药物副作用极大,费里西安诺总是吃两口吐一口,身体更加恢复不了。



“呼…呼…我好没用…”费里西安诺又一次吐完,无力的靠在路德维希身上,近乎要哭,却又没了力气。



“没事,再吃一口,来,啊——”路德维希拿起汤匙,喂给费里西安诺。 费里西安诺缓慢的嚼了嚼,咽了下去,企图使它在胃里待的久一点。



“呐路德你说,会不会我哪天不是病死的,而是饿死?”费里西安诺打趣的说,但路德维希听了反而更加严肃。



“不要拿身体开玩笑!费里,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可是路德,我对自己心里有数啊!我虽然自认还有毅力,但我的身体,已经极限了。现在我已经18岁,还剩两年…”费里西安诺掰着手指算。



两年。 路德维希下定决心,要带费里西安诺去一些好地方。 但以他的身体状况,肯定走不远了,他必须在费里家附近找到景色优美的景点。





这天,是路德维希的毕业旅行,但路德维希没有跟着班上的同学去旅游。 他敲开了费里西安诺的家门。



“路德?我记得今天不是毕业旅行吗?”费里西安诺一脸惊奇,诧异他的到来。



“毕业旅行要和你在一起才有意思。费里,我在附近找到一个美丽的地方…你有力气和我一同过去吗?”路德维希赧着脸,提出这个想法。



费里西安诺靠着路德维希的身体,两人一步步慢慢走向路德维希所指的地方。 转过一个两人从未走过的街角,一片雏菊花海出现在两人眼前。 蝴蝶蜜蜂共舞,清风徐吹,清香扑鼻而来。



“好美…”费里西安诺沉浸在这片浪漫的景色中,他品尝着鲜美的空气,暗自遗憾这些时日在家里闷太久了。



路德维希掏出一条项链,从后方为费里西安诺戴上。



“费里,我再次给予你承诺——你的一生我都不会离开,我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侧,直到你厌了倦了将我推开。”



“路德…我怎么会厌了你呢?我还要感谢你,不离不弃…”费里西安诺已经带了哭腔。 两人在花丛间口勿到一起,路德维希紧拥费里西安诺,将舌/头深/入他的唇齿中,汲取他的爱与依赖。







时光荏苒,两年飞快的过去了。



费里西安诺过了20岁的生日,几个月后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五脏六腑接连罢工。 医院建议放弃治疗,让费里西安诺待在家中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日子。



路德维希每天都伴着费里西安诺,但费里西安诺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几要一睡不醒,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连偶尔去花园走走都不能了。



这天费里西安诺突然精神了起来。



“路德,趁着我还清醒,你能带我去那片花海吗?这个时节雏菊应该开了,我想再看一次,和你一起…”费里西安诺的声音低微的说。



路德维希二话不说将费里西安诺从床上扶起,费里西安诺长久没有走路的双腿软如无骨,难以直立。 路德维希将费里西安诺背起,费里西安诺双手围在路德维希的脖颈上,软软的挂着。 路德维希支撑他不让他跌下去,费里西安诺此时轻的如一团棉花,他背起来并不吃力。



路德维希缓缓向那片花海走去。 花海如两年前一样迎风摇曳,清香如旧。 他将费里西安诺温柔的放了下来,靠在自己怀里。



“这里还是好美…路德,唱首歌给我听?”



沉低柔和的歌声自路德维希口中发出,费里西安诺轻轻应和,直至声音渐低,费里西安诺永远的睡了过去。



“费里?费里?”路德维希低头见费里西安诺歪过头去,心下了然,一阵悲恸湧上。

他将费里西安诺轻轻抱起,想着不要弄的他不舒服,打扰他的安眠,将他带回了家。





教堂钟声响起,参与者在神父带领下清唱圣歌。 神父低沉温厚诵起的祈祷词。  “愿年轻的灵魂去往天堂,在主的怀抱中安乐…”



路德维希安慰着费里西安诺的母亲,她已泣不成声。 费里西安诺的父亲选择沉默,无声的接受这个事实。 路德维希舍不得费里西安诺,但他想他应是死的没有遗憾的。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他有他的陪伴,做了很多喜欢的事——纵然有所缺憾,费里西安诺生前也都接受了。




他摸了摸脖颈上链子垂挂的小瓶,链子是从费里西安诺颈上所取下,里头装着费里西安诺的一撮栗发,是那天他所剪下的,也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




有关费里西安诺的回忆,由他来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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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覺得一跳兩年有點敷衍…

但想不出還能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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